肖言琅没有睡着——在榻上躺了一天,睡不着也正常。侍夜的侍从靠在门边坐在地上,垂着脑袋,看起来是睡着了。
自出行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让侍从在屋内侍夜。他有意空出身边的位置,留给离他更近的行远与青冥。而论身手,青冥一定会比行远更快出现在他身边。
事实也是如此,这只说明,青冥的确谨遵圣旨护卫他的安全,或许也能顺手斩草除根,甚至,还有其他意义。
枭卫随行的作用从来不止一个。
白天到现在轮换的四个侍从,肖言琅没有从他们的神态、言行举止上发现任何异样。
这些跟随伺候的下人都是从王府带来,都是他建府时从内侍院亲自挑的——都是留在内侍院里的连预备役都没排上准备送去浣衣坊等最下等的地方,没人要的。
他们每一个都在府中多年,不可能一夜之间会做戏了并且瞒过他的眼睛。他很熟悉他们。而能带出来的更是他一一过目——绝对没问题,和可能有问题的。
肖言琅起身来,侍夜的下人在他的响动里咕哝了一声然后转醒,连忙爬过来伺候他起身。
“殿下,夜深了。”
肖言琅搭着侍从递上来的腕背,走了出去。
青冥就在对面不远的屋顶。他知道青冥一定察觉他走出来,甚至是侍从惊醒时,或是更早。
青冥站在屋脊上看着他这边,青冥身旁坐着的、同样看着他的——
一身藏青,夜色朦胧,肖言琅定睛看去,才知是赤怜。他心中陡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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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怜不打算隐瞒,听闻屋内动静,青冥看向他以示询问时,赤怜笑说,“我离开皇城时,可是招摇过市走出来的。”
青冥没说话,赤怜于屋脊上问候,“哟,永乐王深夜不睡,可是惦记我会来?”
肖言琅从容道,“倒是惦记,但不曾想来的是你。”
“旁人来,也不是青冥对手啊。”
“看起来怜卫已到此多时,怎还不动手?”肖言琅自认语气如常,没有露出破绽。
赤怜笑了笑,“叙叙旧,好上路。”
肖言琅坐到石桌旁,差侍从奉茶,“看来父王已收到燕郊太子的书帖,否则,以父王脾性,应是派曜卫前来。”
赤怜沉默了片刻,“哎呀,永乐王对我家冥卫真是用心良苦。”
赤怜故意停顿,肖言琅端手中的茶微微颤了颤——今时不同往日,这样的话现在听在肖言琅耳里,他当即怀疑青冥已将那日在他榻上醒来的事告知了赤怜。
而赤怜对三年前青冥“无故屠杀”以及年初类似的事或许比他更清楚。
赤怜突然抵达,也承认并非奉旨而来,肖言琅甚至怀疑青冥这一次的异状与赤怜有关。
思虑间,又听赤怜道,“不过呢,曜应该很快就会抵达胡城了。”
肖言琅微微一惊。
书帖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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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交绝非儿戏,妘疏母亲虽因母族巫祸事件退位让贤,但肖言琅相信这只是以退为进,暂缓之计。太子书帖,很可能就是未来燕郊皇帝的御笔,他不信父王会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