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琅回府这晚，宫里也不太平。

佘贵妃滑胎了。

就连贵妃自己的宫人都不知道佘贵妃有孕，仅佘贵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知情，以及太医院一日常照料佘贵妃的蒋太医。一开始宫人听闻贵妃不适，腹疼难忍，要去太医院请太医。但这一夜蒋太医并不留值，早在宫门下钥前离开了皇宫。

佘贵妃执意如此，宫人只得照办，出宫去请蒋太医。

这日晨间蒋太医已来请过脉，佘贵妃脉相平稳，无任何异样。且佘贵妃“无诏不用请安，安心静养”，也无外人来往。更何况她这孕事瞒得严，自然就不会去想他人谋害。一时也饶幸这腹痛不是这什么要紧问题。

但未等宫人请来蒋太医，下身便见了红。蒋太医来，已是无力回天。

佘贵妃伤痛不已，更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白天还好好的啊。”

蒋太医去担心，“此时不是思量之时，这一下宫人尽知，娘娘还是尽早禀报陛下为好。娘娘如今禁足，或也能因此而搏几分陛下怜悯，解了娘娘禁足，甚至能抵消暗害龙嗣一事啊。”

可说到暗害龙嗣一事，佘贵妃也是百思不得解，此时情绪崩溃又问，“那些盆栽你也看过，也只说最多致胎儿先天不足，怎么滑胎了呢？”

但为医者看来，事无绝对。盆植的确只会使胎作先天不足，但谁能保证李贵嫔在此期间是否有用什么与这些盆植药性相克的东西呢。

但佘贵妃的话，此时更让蒋太医觉得不安。

佘贵妃被暗旨禁足，一宫的人几乎都与外界失了联系，这几日宫里宫外发生的事，佘贵妃根本不清楚。但蒋太医却有耳闻，贵妃母子怕是有难临头了。

蒋太医也猜测过，佘贵妃谋害龙嗣只得一句“静养”，究竟是陛下偏宠还是陛下已知贵妃怀有身孕。但据他了解，陛下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那便是陛下偏宠？

但今时不同往日，佘贵妃又龙胎不保，更少了一大胜算。若还不能因意外丧子搏陛下怜悯，日后再追究起李贵嫔滑胎一事，他怕是死罪难逃——

贵妃为自保难保不会往他身上推。

佘贵妃却说，“若是这孩子还在肚子里，便是惊喜。可现在孩子没了，再禀圣听，又怎知不会惹陛下不悦，治本宫一个欺瞒之罪呢。”

佘贵妃失魂落魄，脑中思虑无数，忽而狠狠瞪向蒋太医，“你明明说胎相稳固，这才几个时辰本宫就小产了。这就是你说的胎相稳固？！”

蒋太医惊慌伏地，连连喊冤。心中愈发相信，无论是李贵嫔滑胎还是贵妃自己小产，佘贵妃都怪罪到他头上来了。

佘贵妃还在喃喃自语什么，蒋太医已无心听取，只想着法子要自保，“娘娘刚刚小产，切忌情绪波动。微臣先替娘娘去配几服药来。娘娘尽早调理好身体，来日还会有子嗣的。”

蒋太医说罢便匆匆退出殿去。

说来日会有子嗣，但李贵嫔与佘贵妃这两胎，蒋太医都觉得疑惑，毕竟皇上已非壮年。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所以疑惑归疑惑，也不算奇事，或是天命如此。只是“来日”就未必能有了。

若佘贵妃能保，他未必能无事，但若佘贵妃不保，他也必死无疑。

蒋太医魂不守舍往太医院走，路过某宫宇阴暗一角时，却突然被一人揪了衣领堵了嘴，抵至墙边黑暗处。

而就这一会功夫，佘贵妃小产一事已传到陛下耳里。

禀报者是苍龙令的飒。

自扶光阁遇刺，曜护卫御前，另一边便派了飒暗中监视贵妃宫殿。听闻佘贵妃滑胎，陛下惊得当即从榻上起身，一时气血不济而头晕，险些倒回去。但又听闻佘贵妃与蒋太医之间的交谈，再一次提及也确定了佘贵妃谋害龙嗣，又是悲愤交加。

但就在此时，寝宫外内官传话，监察司李大人有事启奏。

皇上闻言就心觉又是不好有事，“他来凑什么热闹。”

话虽如此，还是宣了李大人进殿。

监察司掌司李茂带着太医院姬太医，蒋太医一同入殿。曜一见蒋太医心中便已有数，只是另一来者是姬子夏——曜冷眼看了会李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