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人向来都怕麻烦,同这世间的关联如此微弱的人,也没有世人那些敏感与复杂的情绪与心思。
或许青冥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对于肖言琅的话自然不会多想,而是有些奇怪地看着肖言琅。
若被人察觉东宫异状,肖言琅应知其中要害。
而肖言琅已在后悔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会在青冥面前失仪,流露不该有情绪,说些不必说的话。
或许他该起身就走,偏又不舍得。
负气而去,是为了叫人挽留。然而,在青冥面前,于公于私,如今的他都没有任性的资格。
一时沉默,肖言琅扭头看向别处,避开青冥的视线。青冥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屋中多了个人,似乎也没有影响他如常的沉默。
肖言琅不舍得走,心中合计来合计去,没有一句适舍他说的,失仪失身份。
若无飒卫,他在青冥跟前压根想不起这些。
奈何今非昔比,他自然问不出“为何是飒”,“你与飒同床交欢可是因为心悦于他”这般蠢话。
他到底是放不下自尊,从前是他辜负,受些委屈是应得的果报。如今青冥择了旁人,他做不出委曲求全的事。
沉默良久,青冥再度起身要去喝茶。
肖言琅却快他一步,站桌边倒茶。待青冥走过来,肖言琅已举一盏茶到青冥面前。
青冥愣了一下。
枭卫虽有特赦,可无视品阶,但由亲王亲自奉茶——
肖言琅说,“喝些茶?“
青冥看了一眼茶,还是接了过来。
似这一下,就破了方才死寂的局面。肖言琅问道,“好些了吗?”
来了这些时候才问,更像是没话找话。
青冥回,“谢王爷渡血。”说是谢,倒是看不出任何谢意,更别提恭敬。
肖言琅笑了笑,“又是好似梦境?你这昏迷之际还真是一点没歇着。”
青冥拿着茶盏,没喝茶,也没有说话。
“头一天,是飒给你渡的血。”肖言琅原本是不想说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他倒是对你忠心,取一次血,脸色煞白,还说总之是要一日一次直到你醒来。
我原本不想给你渡血,既然有了那小枭卫,我凭何还要作牺牲?“
肖言琅又倒了一杯茶,喝光,”那小枭卫只差指着我鼻子骂我忘恩负义了。”
青冥看了他一眼,这茶拿着仍是没喝。倒是肖言琅,给自己倒了第三杯茶,喝了。
这清茶,竟叫他喝出烈酒的气势,一次一次一饮而尽。更像是醉茶了似的,方才沉默太久,眼下全然不管青冥是否在听,会不会答,只顾自己说。
越说,越觉得心酸,气血上头。
“可是我一想到别人的血渡进你的心脏,流遍你的身体,所有脉络,我就受不了。你给他种子蛊我都觉得能忍受,这一点我却无论如何都受不了……”
青冥终于将茶喝了,放下茶盏,突然说,“王爷在昏迷之际,梦到我。”
肖言琅倒好的,不知第几杯茶,停在了嘴边。方才“醉茶”的气势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握紧茶盏。
那断断续续,模糊的梦境他记得。
梦里的他,很疼,还有不断积累,气血一点点被抽走的虚弱,他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