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妃从前不知淑太妃为羲族后人,再之后,苏烈戍边曾探得羲族消息,虽说因此祸及将军府,最终引发璟阳之乱,但初时,苏烈与姝妃为何打探离晋禁忌,羲族?”
为再次有孕,为找身为羲族后人的淑太妃的偏方。
即使探得消息,养蛊也非轻易可成之事,更非一朝一夕。这许多年,姝妃未能有孕,后宫却偶有喜讯,问题是出在姝妃身上。
只因从前怀过子嗣,肖言琅又健康长大,无人疑心。
姝妃之所以会去问淑太妃寻求偏方,便是知道自己难以有孕。
那么,他是谁?
姝妃的孩子生不下来,那他是谁?
这便是母亲在宫人散去后,就冷了态度的理由,这便是母亲从不愿抱他亲近他,只有方裴陪着他的原因。
这便是母亲连打他,都不愿意亲自动手的原因。
“姝妃知道自己的孩子生不下来吗?”肖言琅问。
“或许吧。”赤怜说。
青冥一直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
肖言琅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震惊,早就觉得他们母子之间根本算不得母子。
说不出哪里疼,不是伤口疼。
他退了几步,扶着桌边,完全没察觉后退时踢动了圆凳,就这么坐了下去。
青冥悄无声息地弹指,圆凳前移。
肖言琅也没有察觉圆凳前移的声响,看似平静如常地坐了下去,摆了一下广袖,让他们平整舒展地摊开,仪态优雅。
肖言琅问,“赤莲公子留姝妃性命,有何打算?”
赤怜说,“王爷不好奇,姝妃的孩子活不成,那你又是何人?”
青冥突然开口说,“我想休息。”
肖言琅似乎没有听到青冥说这样一句话,否则,若是平常,他一定觉得无比惊讶。
赤怜看了眼青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了一个尾音悠扬的“好”,推门离开。
这屋中陷入死寂。
良久,肖言琅似从梦中惊醒,似此时才听见青冥之前说的那句”我要休息“。
他回头看过来,调侃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比知道我不是母亲的孩子,更令我震惊。
这一句调侃的话,肖言琅没说出来。他忽然醒觉,他所受着的、强压着的,不知何处传来的疼,瞒得过所有人,唯独青冥,感同身受。
肖言琅低下头,端庄优雅的仪态一瞬间坍塌。
“抱歉。忘记会影响你。”
意外地是,青冥接了他的话,“疼,要说出来。“
肖言琅愣了愣,抬眼看青冥,仍是那面无表情,冷漠的脸。仿佛刚刚那句话,是他幻听。
“你说什么?”肖言琅难以置信。
青冥没有再说一遍。
肖言琅避开伤口,揉了揉胸前位置,“我一直知道她同我不亲近,从前也说过,若她再得子嗣或许巴不得取而代之。”
又揉了揉,“她对我不好,我能拿她的命作交易,可这里——”
突然就揪紧了衣襟,“怎么就空了一块呢?”
依旧只有沉默来应答。
肖言琅松开衣襟,“我本来不想被任何人看穿的,我可以装可怜,可以作戏,得意众人被我骗得团团转。但我不想真的被人怜悯。
你感觉得到吧?怎么每一次,都是你在面前失仪失态?从前是,如今你全忘了,反倒连装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没哭,不能哭,不值得。
“我没有母亲,得知王氏夫人便是我的母亲,但她早已惨遭杀害。”青冥说。
停顿一个呼吸的时间,青冥问,“若我能见一见她,能记得她,再得知这些事,是不是就会有王爷此刻的难受,也算祭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