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荥阳。
此次水灾波及的三郡各县县令及部分县尉到得齐齐整整,便是陈留郡、济阴郡郡守放下矜持来了,只有河南尹郑国公郑长峰实在是拉不下脸,且此事与他确实无直接干系。东郡方面,濮阳城以南的四位县令也老老实实过来了。
还有宋国公世子宋延庆前日也押着七万石粮草姗姗来迟。潜龙卫兖州卫李统领一直盘桓在荥阳。
就连顾大将军都分了一万精兵过来协助赈灾。代价就是宋延庆的十万石粮草被截留了三万。姜云逸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右龙武卫是为了救他而急行军赶来的,一个成皋县撑不住两万多精锐的祸祸。
北伐在即,不仅精锐,便是优质军械、钱粮都得紧着前线,留守洛都的顾大将军肯定不富裕也是真的。
荆无病侍立在姜云逸侧后方,看着身心俱疲却硬撑着的明相,心中万般无奈。
这几日,明相不仅要给大周日报撰文,还戴着掩口亲自出城查看各处施粥点,走访慰问灾民,工作强度有目共睹。也正是姜云逸如此勤勉,那些官员才不敢偷懒耍滑。
“延庆世子,东郡乃天下前三的上郡,不可长期无人主持,本公可向陛下保举你做东郡丞,你可愿意?”
姜云逸开口就先谈这个问题,众人神色皆是惊异不已,这种事也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么?莫非那报纸上捅破天的事也是这位明相暗中授意的?只是此举真的得不偿失啊?
宋延庆也是微微一惊,旋即咬咬牙道:“明相,下官想修...渠。”
姜云逸会心一笑,宋公新换的世子果真差不了,很是晓得轻重,若是他刚才应下,那姜云逸这边便再不会管他。宋国公的老脸就只换来一个不尴不尬的上郡丞,就血亏。
“那你便总司利民渠钱粮物料调度,目前存在各郡县仓里的粮草都归你管,只能用于修渠,不得挪作他用。”
宋延庆赶紧躬身致谢。
除了东郡几位县令,其余官员皆是面露愁苦之色,姜云逸摊派的粮草筹措任务太重,虽然强行刷了四公三侯的脸,但仍然阻力重重,毕竟此举近乎明抢。是以,报上去的粮草多少都是有些水分的,如今叫宋国公的世子来统筹,宋世子为了自己的前程,肯定不可能放水便是。
“李统领,陈留、济阴二郡官民大致有多少存粮?”
姜云逸忽然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所有官员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亡魂大冒,明相这是打算逼死他们呐?
噗通!
李统领双膝一软,直接跪地,臊眉耷目,弓腰抱拳,一声都不敢吭,豆大的汗珠自脑壳上滚落。这个要人命的问题若是被掀开盖子,这陈留济阴二郡的上上下下怕不是要撕碎了他?
“本公摊派的赈灾粮草各位都是认领了的,那些富户也都报了数的,相府的表彰也是照数登报了的。想赖账可是会失信于天下人的。况且,本公说是要的三成,但刨去洛都,三郡乃中原粮仓,近二百万人口,三成存粮何止八十万石?能有一成就不错了。”
听到姜云逸如此说,各郡守县令相视苦笑不已,明相下网,果真是滴水不漏。一如不久前考核公卿、裁汰冗员一般,堂堂正正,没有半点阴谋诡计,却不给你任何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