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姷提着食盒跟在霍平身后进了院子,院子很大,在正中竟然有一个小湖,湖中有一块平地,于小路间有一大理石雕兽纹拱桥连接着一处八角黑檀水榭。
时傹正坐于其中。
“都督在等您,您过去吧。”霍平语气称得上平静,只是其中不乏夹杂了些警告。
倪姷只做不觉,笑着谢他带路,随后踏上拱桥朝时傹走去。
“妾身见过都督。”
倪姷学聪明了,行完礼就直接站起了身,不必等时傹找事儿,也显得自己和他亲近。
把手里食盒放到黑檀木桌上,又从里头拿出两盘精美的糕饼,倪姷嫣然巧笑,“都督,这是妾身遣人从阑楼买的罗师傅做的糕饼,罗师傅每月只做七日。今日原本是买不到的,只是妾身手下一掌柜和罗师傅相熟,便走了关系。”
时傹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从她进入院子就瞧着她了,这女人在燕南生意场的名声可谓是响当当的,身份低贱却很得手下人敬重,只要一出家门那身上的衣衫必然是棉麻材质,腕上的铜铃剜钏在外也从不曾摘下,正是女子爱俏的年纪,却也不曾对自己的穿戴多上心,瞧着很是安分守己。
实则怕是根本不把任何人的看法放在眼里。
如今身上不再穿着那些麻棉深衣,梳发也不爱用梳头油,碎发落于额前鬓角,是那些女子所说的勾栏样式,却又因着那张冷艳的脸,颇有些出尘的清冷之感,只是那走路姿势和世家女一般做作。
“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时傹开口,语气平淡,微挑眼带着丝缕笑意,让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倪姷应了一声随后坐下,抬眸接住他的目光,“妾身想着这会儿都督定是在忙,忙过了想必会饿,遂给您带一盒糕饼来。您几日没去看妾身,妾身便想着来看看您。”
也不说要他尝尝,糕饼在泠雪居过了三人之手,他定不会吃。若是自己这殷勤献得太过,总会有些别的嫌疑。
一女子端着檀木托盘送来了一壶茶,“都督,这是淮山银针,八分烫。”
时傹眼神皆落在倪姷身上,没多看这女子一眼,倪姷却是得瞧瞧的。
时府里侍女的衣裳都是按照等级来分,一等侍女蜜合色可绣花,二等侍女灰粉色不可绣花,三等侍女灰绿色不可绣花,其余粗使侍女和婆子皆是暗色。
可这女子,身上穿的不是侍女规制的衣裳,且面容清丽,身段姣好,姿态无比恭敬,语中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亲密。
时傹抬手给倪姷倒了一盏茶,随后朝那女子道:“下去。”
倪姷想给时傹倒茶,没抢过只能收回手,好似得了爱重,眉开眼笑。
时府里如今已没有哪个女人敢主动进这濯樨苑,也没有哪个女人敢在时傹面前多问些什么。
可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可没人跟倪姷交待,倪姷一个刚来的妾室自是不清楚,是以该问的还是得问。
“多谢都督,都督这女子是您的侍女吗?”
说这种话时得带着娇嗔,让他知晓自己在意,又不能太过,免得惹人厌烦。
时傹抬起杯盏抿了一口茶,语气玩味,“通房柳氏。”
便是那通晓人事的第一个通房了。
倪姷回想了一会儿如何‘翘嘴’,随即便微微翘了翘唇,语气微酸,“想必都督很喜欢她泡的茶吧?”
时傹面上的笑意更深了,整个人又往椅背上靠去,“嗯,挺喜欢的。”
听着这‘实话实说’的话,倪姷心底暗啐了一声,和这狗男人说话怎么这么累。
倪姷不愿再和他虚与委蛇,她今日来除了表达自己的‘情谊’之外,还得为自己行些方便。
“都督,您也知晓妾身是商贾之身,是以在胞弟能掌事以前,妾身还是得管着倪家的产业。”
时傹微微挑眉,“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