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西门豹祠宴群臣
高澄知道,父亲这是要攻玉壁了。
望庭院门栏,秦姝只是回眸一瞬,便转过身便跟着父亲远去,一股惆怅不知缘何而起。
“长兄,父亲在西门豹祠设宴,我到门口等你。”高洋的话打断他思绪。
垂头望了望身上风尘,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西门豹祠内青烟缭绕,烛火轻晃,壁上彩绘映着人影斑驳。
席间并无歌舞助兴,高欢踞坐主位,而陪在近侧的却是孙腾、司马子如,高澄、高洋反而落到了第三列席。
说是集宴群臣,倒像极了父亲的耆老宴,高澄思及至此。
耳畔传来父亲追忆怀朔往事,昔年金戈的谈笑,放眼瞧去,恍惚觉得父亲脸上沧桑又添了几分。
旋即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此时全然没了初时的无聊之感,反倒是胸口隐隐添了几分压抑沉闷。
高欢此时忽然朗声说道:
“魏收,你既修国史,当知史,就为孤讲讲,这西门豹是如何治邺!”
魏收旋即起身,毕恭毕敬拱手说道:“诺,大王!
昔日魏文侯时,任西门豹为邺令,到了邺地,问过民间疾苦,方知百姓皆苦于河伯娶妇,以致有女儿的人家,不得不远逃避祸。
于是西门豹智沉三老、巫祝,破迷信;再发民凿出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以富魏之河内,从此名闻天下,泽流後世。”
高欢颔首轻笑,又转面向高澄:
“史言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又为何?子惠,你来说说!”
高澄作为世子入朝辅政,得权以来,严峻刑法,才使得如今朝野上下,无不振肃。
不可谓邺中又一‘西门豹’,于是百官目光纷纷投向高澄。
高澄肃然起身,恭敬作答:
“回父王,王朗言‘君任刑,则臣畏罪而不敢欺’。
西门豹以雷霆手段沉三老、巫祝,长治水患强征百姓凿渠,以盛威服众,乃为政以刑,故而民不敢欺。”
高欢面无颜色,只是端起酒盏饮了一口,又才说道:
“子惠既知王朗所言,亦当知道子贱的不忍欺,才是难得啊!”
高欢此言无疑是种信号,高澄咽了咽喉。
在他看来,人心不足,为政以德,谈何容易,尤其是这样的乱世。
若不以刑扳正,连个规矩方圆都不能成,又何谈子贱的不忍欺。
但在无心在群臣面前,与父亲究个根本,况且,父亲又要出征了。
只能沉声应道:“子惠知晓了!”
烛火不明,高欢到底是看出了长子眼底翻涌的晦暗。
可儿子素来都是自成一套,也不能说他不对,也不能说自己全对——正如他们父子十数年来一直错拍的为人处世。
也就不再多说,只举盏长笑:“诸卿且饮此杯。”
喝过三盏也就止了,打趣起来司马子如:
“魏收为史官,记录的都是吾等善恶之事。
孤北伐时就曾听闻,诸贵常宴史官饮食,子如可曾贿饮过?”
如今司马子如虽得朝廷重新录用,但早已落了个贪名,也无所谓高欢这般打趣,但回话也还是得全着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