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排的人朝她招了招手,那笑容温迎并不陌生。
她推了推徐鹤白的胳膊,后者顺从地起身,和她一起往门外走。
爷爷的秘书站在汽车旁边,拉开了车门,温迎钻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徐鹤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视线淡淡扫过屏幕。
他把电话按掉,没过两秒钟,铃声再次响起。
温迎朝他看去,徐鹤白抬起眼,目光含了几分歉意:“抱歉,有个电话需要接听。姐姐先和爷爷说会话,我待会过来找你,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徐鹤白又补充了一句,说自己不会走太远。
他转过身的同时,秘书也将车门关闭。
空旷的车内忽然变得安静,温迎面向爷爷,正准备开口,眼前的老者递过来一个漂亮的陶瓷碟,里面装满了草莓。
“你喜欢的。”熟悉的语调响起,带着笑意,却又像是颤音。
温迎伸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果味很甜,她不自觉地鼻尖酸涩。
“爷爷……”她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呢,结果一张口眼泪就掉下来。
布满褶皱的手抚过她的发顶,她泣不成声。
羞愧,恐惧,还有思念一同将心脏缠扯,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昨天晚上,小白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回来了,现在正和在他一起。”爷爷说,“我还以为他是在做梦,没想到却成了真的。”
“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找您。”温迎说。
爷爷微微笑了起来,目光和蔼地看向她。
那神情分明在说,他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因为他们是共伴十几年的家人。
温迎从他的口袋拿出手帕,擦了一下眼睛,接着道:“我本来想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过来和您坦白一切,但我又有点害怕,怕再晚一些的话,我就没有家了。”
“怎么会没有家呢?”面前的老人忍俊不禁,像是听见了什么天真的傻话,眼角的皱纹深深陷下去。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温迎小声咕哝“这是什么”,接过来打开了,发现是一份遗嘱。
那么长的黑纸白字里,只罗列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而落款的日期,正是她十七岁那年的初春。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我以为……”
她捏住纸张的边缘,喃喃道:“我是拼尽了全力,才得到您的认可的。”
“不,那只是为了让你更加心安理得。”爷爷说,“站在你理应站在的高度,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舒服自在地享受这一切。”
温迎抬起头,从这段话中突然捕捉到什么,一根微妙的弦响在她的脑海。
“您什么都知道?”她问,“您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在她纠结于自己是否为这个身份的冒用者的时候,在她介于私心和公正之间摇摆不定时,还是在,更早之前?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应当不是佩佩的孩子。”
爷爷摸摸她的发顶:“虽然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原因,周围的每一个人见到你时,都理所当然地将你和她联系在一起,说你们长得相像,夸你和她一样聪慧可爱,就像是同时生了一场遗忘症似的。但我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没人比我更清楚她的生平事迹,她从未当过母亲。”
“她十二岁那年跳级,十六岁上了大学,十九岁时喜欢上摄影,认识了同样热衷于摄影的你父亲,说不愿意继承公司,两个人约好了去当记者,我说不想的话那就不想吧,反正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股份和分红足够她无忧无虑地度过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