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安静听着,忽然听见一声叹息。
“我错了。”
她瞳孔微微收缩,一瞬间想起九岁那年混乱的家宴,所有人离开后,昏黄灯光下那道独自坐在椅子上沉默的背影。
那时候爷爷还没这么苍老,看上去却比现在要疲惫更多。
她抱着从矮柜里找到的相机,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好奇地轻声问:“这个为什么不能像新闻里那样发光,是因为坏了吗?”
爷爷转过脸,擦去相机表面的灰尘,他按了按开关,相机里居然还存了一点电。
一老一少拍下第一张合照,略有些拘谨,也隔着些距离。
爷爷深陷疲乏的眼里倒映出她的影子,问:“你喜欢摄影吗?”
那时候的她摇了摇头,说“不喜欢,我更喜欢拼图”,顿了顿又说:“是因为你的背影看起来快要哭了,我看他们拍照的时候都会笑的,我想让你也笑一下。”
那双眼睛深刻注视了她许久,直到午夜的钟声敲响,爷爷拿起相机,重新说:“好,那我们再来拍一张笑着的。”
温迎从回忆中抽离,模糊泪光中,爷爷仍旧是微笑着看她。
“是您抹去了我在那场车祸中的消息,对外宣布我只是因病休养,暂时卸下了集团事务吗?”
爷爷轻微颔首,说:“是的。”
“您在等我回来?”温迎用力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没办法回来了呢?”
“那我就留在这里,尽量做好我这一生的事情,在终年时把积蓄捐献出去……或许,这里的福气也能到你那边。”
“爷爷,您好迷信。”温迎有些哽咽地说。
爷爷笑了起来,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好在,你已经找到了办法。我就知道,你怎么会放弃寻找办法呢?”
温迎与他对视,半晌,任凭眼泪滑落地笑了。
“您说得对。”她用力点头,拥抱他,“我会一直一直,锲而不舍。”
这时候,车窗忽而被轻轻叩响。
温迎转头之前抹了好几下眼睛,小声问了句:“能看出来我刚刚在哭吗?”
爷爷笑着没有说话。
秘书把车门打开,徐鹤白弯腰坐进来,大衣外面裹挟着寒气。
递到温迎面前的毛巾却是热气腾腾的。
“你……”温迎望向他。
“嗯?”徐鹤白像是有些困惑地问,“怎么了?”
爷爷在一旁笑得开怀,徐鹤白看着她,也慢慢弯起了眼睛。
温迎抿了抿唇,也不再假装了,朝他身侧靠近了些,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要你给我擦。”
徐鹤白轻声笑了一下,说:“好。”
他温柔托起她的下颌,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专注,细致擦拭她的脸颊。
冰凉的袖口沾染了些许细碎的雪花,又很快被车内的热气融化。
“今天是个团圆的好日子。”爷爷望向窗外,雪短暂地停止了,“小白也很久没回家了,回去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