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风蹲在船尾甲板,指尖摩挲着青铜鲁班锁留下的螺旋纹路。
晨雾裹着咸腥的海风拂过破损的帆布,远处八条玄铁锚链在珊瑚礁间绷得笔直——昨夜风暴留下的淤青正从龙骨深处渗出褐色的海水。
\"殿下!\"郑水手扛着半截桅杆经过,麦芽糖渣粘在他结满盐霜的胡茬上,\"老周说主帆补好了三成,但要是再遇飓风......\"他话没说完就被桅杆压得踉跄两步,绑着夹板的右腿在浸湿的柚木板上拖出歪扭的痕迹。
楚逸风望着桅杆顶端的了望台,那里有两只信天翁正用橘红的喙啄食缠绕在缆绳间的死鱼。
当他的视线扫过海平线时,忽然注意到东南角的浪涌里浮沉着几片异常的泡沫。
\"把弩炮搬去右舷。\"他踢开脚边卷刃的鱼叉,青铜纹路在掌心隐隐发烫,\"让吴伯把鱼汤分给......\"
刺耳的铜哨声撕裂了晨雾。
了望台上滚落一串带血的贝壳,年轻水手趴在竹篾编织的围栏上,左肩插着的鲨齿箭簇还在簌簌颤动。\"七......七艘蜈蚣船!\"他咳着血沫指向西南,\"挂着黑底金锚旗!\"
楚逸风攥住被浪打湿的袖口,破碎的潮汐罗盘在腰间叮当作响。
透过逐渐消散的雾气,他看见七条狭长的战船正以雁形阵列劈浪而来,船首狰狞的青铜撞角在阳光下泛着青黑——那是用沉船死者的魂魄淬炼的凶器。
\"是海阎罗的鬼头船!\"周船长冲上甲板时差点被绷断的缆绳抽中,他瘸着腿扯开嗓门:\"收锚!
快收锚!
这帮杂碎最擅长......\"
话音未落,三支燃着磷火的弩箭擦着主桅射入海中,炸开的绿色火焰瞬间将两条玄铁锚链烧得通红。
楚逸风听见船舱底层传来木材爆裂的脆响,修补到一半的防水隔舱怕是又要渗水了。
\"现在收锚就是送死!\"郑水手抡起铁锤砸断被烧软的锚链,火星溅在他结满盐粒的脸上,\"殿下您发话,是战是退?\"
楚逸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鲁班锁纹路上画圈。
他看见最前方的蜈蚣船上站着个独眼巨汉,那人左眼窝里嵌着颗婴儿拳头大的珍珠,右手正拎着个鲜血淋漓的布袋——从形状判断,里面至少装着五颗新鲜的人头。
\"听说六皇子连舢板都站不稳?\"海老大的笑声裹着腥风卷过海面,他扯开布袋抖落出三颗首级,其中一颗布满刺青的头颅正巧滚到楚逸风船头,\"这三个蠢货说你会妖法,老子就送他们来......\"
弩机绷弦的嗡鸣打断了挑衅。
郑水手操作的床弩突然卡壳,淬毒的钢矢斜插进海盗船尾舵,正在装填火药的海盗们顿时乱作一团。
海老大暴怒地跺脚,整条船都跟着晃了晃:\"给老子活剐了那个瘸腿的!\"
楚逸风突然按住腰间震颤不休的潮汐罗盘。
镜面碎片上映出的不再是敌船,而是个戴着竹笠的模糊身影,那人正在暴雨中调试某种精密的青铜器械——这画面转瞬即逝,却让他掌心的鲁班锁纹路突然灼烫起来。
\"殿下小心!\"周船长飞扑过来时,一支淬毒的鱼叉擦着楚逸风的发冠钉入甲板。
老船长捂着渗血的胳膊低吼:\"咱们的船转向不及,不如先退到鬼头礁背面......\"
凄厉的惨叫从右舷传来。
正在修补船板的少年水手被弩箭贯穿胸膛,他手中还攥着用来填缝的鲨鱼鳔胶,黏稠的胶体混合着鲜血滴落在楚逸风靴边。
海盗船上爆发出刺耳的哄笑,有人用长钩挑起尸体晃悠:\"细皮嫩肉的,正好喂老子的海蜥蜴!\"
楚逸风弯腰拾起少年掉落的鲁班锁——正是他昨夜教给孩子们解闷的小玩具。
青铜构件沾了血反而泛出诡异的青光,当他将两截断锁合拢时,某种跨越时空的齿轮咬合声突然在脑海深处响起。
\"系统激活。\"机械音混着浪涛拍打船体的节奏,\"检测到海域防御模块,是否消耗300点召唤值解锁?\"
海风突然转向。
楚逸风望着开始渗水的船舱,手指深深掐入鲁班锁的凹槽。
西南方的乌云正在聚集,而系统界面弹出的虚影中,某个撑着油纸伞的身影正从惊涛骇浪中踏歌而来......
(正文)
楚逸风掌心的青铜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浪潮声里混入了铁器摩擦的铿锵声。
油纸伞上的雨水在虚空中凝结成珠帘,戴着竹笠的男人赤足踩过正在渗水的甲板,腰间青铜罗盘的指针正对着西南方暗流涌动的海域。
\"郑和见过主公。\"伞面微抬露出半张被海风蚀刻的脸,男人指尖拨弄着三枚锈迹斑斑的西洋怀表,\"潮汐将在半柱香后转向,西南三里处有片珊瑚坟场。\"
海老大正指挥着蜈蚣船抛掷铁爪钩,冷不防看见楚逸风船上多出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