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奕,最后选中的是哪家的马?”南宫玥若有所思地问道。
“德勒家。”
萧奕的答案换来的是南宫玥疑惑的眼神,她对于南凉实在是知之甚少。
即便是她有心,可惜因为她不懂南凉语,而栀子虽然懂一些大裕话,却也是半桶水而已,况且,栀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对于南凉诸事所知也甚为浅薄。
南宫玥差点就要叹气,深切地想念起百卉她们了,有她们在,她要知道什么,吩咐一句,她们自然就会替她查得清清楚楚,还时常能给她一些意外的惊喜不似她现在在南凉,还真颇有无人可用的无奈。
与此同时,萧奕仔细地给自家世子妃解释道:“南凉有三大马商,除了作为皇商的古那家外,还有这次来献马的德勒家以及莫里家。当年,古那家凭借给南凉大军供马的皇商身份把另外两家压得死死,如今南凉国亡,古那家就显得地位尴尬,被不少商户敬而远之,因此短短半年,就隐隐有被德勒家追上来的势头。”
南宫玥秀气的眉头微蹙,她把玩着手中的玉雕,若有所思。
萧奕最不喜欢看南宫玥皱眉的样子,他与她说这些只是因为她问,所以他答,仅此而已,他并不是要她出谋划策,更不是让她忧心的。
他抬起右臂,伸出两根修长好看的手指替她抚平了眉心的纠结,安抚道:“阿玥,小白既然说是意外,那就当它是意外”
他一边说,一边把整个右掌压在了南宫玥的额头上,微微施力,让南宫玥背靠到他怀中。
他的下巴压在她的发顶上,语调随意,但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透出一分凛冽,两分锐利,三分杀意来。
南宫玥看不到他的表情,就听到他声音温和地说道:“阿玥,你再皱眉的话,小心我们家囡囡出生的时候也爱皱眉头。”说着,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女娃一本正经地皱眉的样子,说句实话,也挺可爱的。
被萧奕这么一说,南宫玥急忙舒展了眉头,小夫妻俩傻乎乎地对视着一笑。
听着萧奕一直满口女儿、囡囡的,南宫玥忍不住道:“阿奕,万一不是囡囡呢”
生儿生女又不是他们空口可以决定的。
萧奕面色微微一变,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一个臭小子来跟他抢阿玥,而且这臭小子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对着阿玥撒娇,被阿玥抱在怀里,悉心照顾享受连他都没享受过的待遇,萧奕的整张脸都快黑了,强调道:“我说是囡囡,就是囡囡!”
南宫玥无语地眉头抽了一下,试图告诉他儿子的优点:“阿奕,囡囡要出嫁的。”而儿子可以留在身边。
南宫玥的后半句虽然没出口,但是萧奕却是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不屑地心道:是啊,臭小子长大了,还要赖在家里不走!
还是女儿好!
萧奕的念头更加坚定了,说道:“谁说我们囡囡要出嫁的?我萧奕的宝贝女儿为什么要出嫁,招赘就是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只要给囡囡招赘,囡囡就可以永远留在碧霄堂了。
阿奕又在异想天开了,愿意入赘的男儿又有几个能配上自家女儿?!南宫玥的眉头又抽搐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起了一个不太好的话题,阿奕这家伙一向说是风就是雨,还时常把不该当真的话当真。
萧奕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世人真是无聊,什么出嫁,入赘,什么继承香火,我看啊,只要两情相悦什么都是小节。若是我,为了阿玥你,就算是入赘也是无妨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抓住机会表忠心,让南宫玥都不好再说什么了,几乎是忧心忡忡起来,女儿还没出生似乎已经要愁嫁了。
南宫玥无力地试图力挽狂澜:“阿奕,人家让女儿招赘是因为家中没有香火”
“囡囡不就是我们的香火吗?”萧奕兴致勃勃道,“其实女儿又不比儿子差,就像阿玥你,多能干。我们家囡囡一定会继承我们俩的优点,能文能武,天下能有几个男儿能比得上她?!只要她有本事,有什么事不能做,就算是镇南王也当得!”
他本是随口说的,但是话出口后,顿时两眼发亮,更兴奋了,“阿玥,南疆有我作主,还有小白当她义父,我说我们女儿能当镇南王,她就能当!”
这大裕,不,加上几代前朝,都还没出女藩王呢!
有趣!小白一定也会觉得有趣的!
看着萧奕潋滟的桃花眼如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南宫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说错了什么,以致女儿还未出生就背上了南疆这个重任。
南宫玥忍不住俯首抚了抚自己的依然平坦的肚子,默默地在心里对着腹中的女儿道歉。
囡囡,对不起,都是娘管不住你爹等等,她怎么被萧奕带歪了呢!没准是个儿子呢!
萧奕慵懒地把背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眼角的余光看着南宫玥带着欢喜与纠结的小眼神,心底被一种温泉般荡漾地暖意所占领
“簌簌簌”
烈日下,风都是热乎乎的,又干又闷。
心情舒畅的萧奕第一次觉得这沉闷的夏风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的炎热,几日前南宫玥还敢在白天去后花园的水阁中小坐,到了这几日,她的白天几乎都是留在放了好几个冰盆的月息殿中。
南宫玥畏热,不过对于萧奕而言,此刻的天气与南疆最热的时候还有一段距离,每日在太阳下进进出出。
尽管有官语白管着南凉大部分的政事,但萧奕人既然在,总不能真得撒手不管。他仍不时要去军营,不时要会见众将,不时还有某些军务要处置而先前采购的三千匹良驹在三日后也火速地由德勒家的人送到了军营里。
三千幽骑营将士每人都分到了一匹马,按照官语白的要求,所有幽骑营将士每天训练之余,都要亲自刷马,喂食,一来让马适应新的环境,二来也是为了让马熟悉新主人,陪养感情。
虽然好像是在训练之余平白又多了额外的事情,但是每一个幽骑营的士兵却都是精神奕奕,马儿的珍贵无论是普通的大裕百姓还是他们这些南疆军的士兵,都有深切的体会,这三千匹马加在一起,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这些战马还是他们的伙伴,日后会与他们并肩作战,共同杀敌,甚至于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他们的同袍可能来不及赶来,但是他们的马却会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只是这份热血的激荡没维持太久,很快,不少幽骑营士兵就发现新来的战马似乎有些不太适应,没过两日,陆续就有马病了,症状不太严重,看起来就像是水土不服。
一开始也没有太过在意,只让兽医过来瞧了便是,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土不服的战马不见康复,反而又多了几匹。
战马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是小事,可短短时间里有这么多的战马病倒就有些奇怪了。
不知从何时起,军中出现了一个流言,说是安逸侯为了中饱私囊,采购了病马充当战马。
明明当日从德勒家采购战马是萧奕拍板决定的,可在流言中却变成了安逸侯一意孤行,非要采购德勒家的马匹。
这个说法一开始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可渐渐的,也不知怎么的,几乎全军上下都听闻了这件事。那些曾跟着官语白一同守过雁定城,打过永嘉城的将士们倒也罢了,他们还是清楚官语白的为人的,并不相信传言。
可是那些新近从骆越城调过来的将士们,却对官语白陌生了许多,这些流言正是从他们中间传出来的,而随着流言的越演越烈,一种愤懑不满的情绪在他们心底滋生
对此,却不见萧奕和官语白有任何的安抚和解释。
两人都好像置身事外一样,丝毫没有理会此事,任由这个传言在军中不断发酵。
负责军马事宜的孟仪良在忧心忡忡地跟着兽医去瞧了这些病马后,出来的时候摇头叹息。
随后,孟仪良便前去向世子萧奕负荆请罪,说是自己没有尽到职罪,以至于采购到的军马大量病倒
听到禀报,萧奕勾起了一丝笑,说道:“本世子还真是高看了他一眼。”
官语白含笑的逗弄着站在圈椅扶手上的寒羽,说道:“孟老将军看来并不是为了让德勒家得到供马的机会,倒是我误会了。”
当日,在惊马时,官语白就发现,那匹白马应当是被喂食了甘絮草,这种草和马平日所食的干草非常相似,混杂在一起喂食,基本上是不会被看出来的。
甘絮草对马而言并不会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唯独当马体温升高时,会变得比较亢奋,甚至烦躁不安。
试马需要奔跑,马的体温自然会升高,惊马的发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来,是有人刻意引导他们去挑选德勒家的马,但官语白却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便以意外了结了惊马,打算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