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一人,穿一身半旧的夹棉长衫,灰白的颜色,衬得他的脸越发瘦削,那衣裳已是絮了棉花的,穿在他身上,却还是有些空荡荡。他很高,却也极瘦,偏偏,腰背,却是挺得笔直笔直,竹子!裴锦箬想到的,唯一可以用来形容眼前之人的,便是这种植物。
看清那张比记忆当中年轻了许多的脸,裴锦箬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果真是他。
前世里,最后清楚瞧见的人,从前,哪怕是让燕崇也忌惮三分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老,叶准。
裴锦箬对叶准的了解实在算不得多,不过多是从燕崇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只他们夫妻,本就不亲近,能这般闲话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除了那些全凤京城的都知道的叶准的生平,她唯一比旁人多知道的,还是偶然从大哥哥口中得知的。
说是叶阁老擅画山水,微贱时,曾以此糊口。等到他入了内阁,那些旧作便成了千金难求。
裴锦桓曾偶然得到一幅,视若珍宝。
有一次,她回娘家时,恰恰瞧见父亲与大哥哥在赏鉴那幅画,彼时瞧过一眼,那是一幅秋色图,远山用写意手法,而近旁一棵槐树却用了工笔细描,因为画法特殊,是以印象深刻。也是那时,才从裴锦桓口中得知叶准作画的“雅号”槐柳先生。
只是,到底时间太过久远,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那些记忆,便有些模糊了。
她瞧见“槐柳先生”时,只是觉得有些耳熟,灵光一闪,才想起这一茬。直到往清雅斋去寻,见到了前世那幅被裴锦桓视若珍宝的秋色图时,她才确定了,槐柳先生,正是叶准。
前世最后的那些记忆,已是有些斑驳模糊,唯独记得,有一只枯瘦的手,将她掉落的那枚玉佩拾了起来,还有便是那一场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血雨
她有些疑惑,必要寻着叶准。
至于寻到了又当如何裴锦箬看着眼前有些瘦弱的青年书生,叹息一声,她还没有想好。
裴锦箬只在前世最后,与叶准近距离见过一面。彼时,他已然身居高位多年,穿着气度,与如今都是不可同日而语。唯有一点,很是相似,那便是瘦。
无论是数年之后,还是现在,叶准都是一样的瘦。区别只在于,数年之后,更瘦而已。那瘦里,还透了两分病弱的苍白。
都说天妒英才,慧极必伤。
都说,叶准叶阁老,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治世奇才,可他,却身有痼疾,天寿难永。
如今看来,他这身子,居然是从年轻时便是不好的,裴锦箬轻轻皱起眉来。
穿着灰白绵袍的青年书生走在前,而一身银红袄裙的季舒雅行在后,一张五官清丽的面容之上神采顾盼,双颊微红,嘴角浅勾。
“叶大哥,我与你介绍,这几位便是我早前与你提起过的,我的几位友人。这位,是裴家大郎,裴锦桓。裴家三郎,裴锦枫。这位,则是裴家三姑娘,也正是那位买了先生三幅画作,对先生仰慕许久的知音人。”
季舒玄上前一步,笑着为几人引见。
叶大哥?听了这个称呼,再听他语调,裴锦箬目下闪了两闪,他们果然挺熟。可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