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琅一身便衣隐没在人群里,跟着搜捕的队伍,边走边驻足看热闹,虽说他那模样在人群中也是出挑亮眼,只是一来那群人此时无暇关注,二来,这对群人中并无高阶军士,普通兵卒此前也无缘见他这身份贵重的异国使臣、燕郊贵卿。
最初来胡城那些天,肖言琅就将胡城逛了个遍,彼时行远还多有腹诽。此刻,肖言琅看了会心中便有数,大致觉察出可能的路线。在搜捕的军队仍在在一路“装模做样”时,他径直来到了胡城的花酒街。
胡城的歌舞伎馆都集中在这里,长歌苑与乐瑶坊是最大的两家。最初闲逛胡城,这两家伎馆引起肖言琅注意的却非“最大”这一点。
胡城的人都知道五皇子爱来乐瑶坊听曲看舞,也时常叫着二皇子一道来听曲赏舞。虽然乐瑶坊与长歌苑隔壁相邻,但五皇子从来不去长歌苑,乐瑶坊人自然是说五皇子瞧不上长歌苑那些胭脂俗粉,他们乐瑶坊多得是外域来的歌舞伎,不止倾国倾城,更是技艺精湛,惊世骇俗。
这里头当然少不了夸大的说辞,肖言琅更相信五皇子不是看不上长歌苑的胭脂俗粉,而是他有旁的常来乐瑶坊的理由。并且,连二皇子这般正经古板的人都愿意来。
当初,肖言琅虽有猜测,却没有贸然调查,他一个异国使臣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注意,除了打草惊蛇不会有其他任何效用。
于是,肖言琅通过太子妘疏,再经青冥的手去试探,果真查证了青猊旧部已渗透进了燕郊大内。当初在酒家,燕郊太子既要做出一副被害者模样,表现得好似他身边随侍中有被安插他人眼线,肖言琅刚好省了力气,顺水推舟叫青冥与那些随侍切磋,替妘疏支开那些侍卫。
无论是“为挽回颜面开设演武比试”,还是青冥胜出后同样被封为贵卿,“暂留胡城与众将士切磋、教授武艺,以训精锐护卫”,一箭双雕之计顺风顺水,唯独是谢仪(文默)手腕纹身被太子妘疏瞧见。
但通过青冥那日对演武情表的复述,肖言琅确信,之所以顺利,是因妘疏也是借力打力。
看来,妘疏早对二皇子或说晏皇后身边某些人的身份有了怀疑,想以此将晏皇后及二皇子拉下马来。
想及那块蛟龙雕刻的碧玉,今日这出搜城,十有八九是冲着谢仪(文默)等人来的。二皇子应有接到消息却不便行动,才这般投递消息。这枚碧玉应是青猊旧部中的某人投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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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走进乐瑶坊,迎客的眼尖,立马迎上来招呼,“哎哟公子可有好些时候没来了。”
做他们这行当的自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肖言琅这般如玉贵公子,都不消刻意去记,已是让人看一眼便要心心念念的主了。
迎客的一边给肖言琅往楼里请,一边给旁边丫头使眼色。丫头会意,立马跑去叫妈妈。进了楼,就有专带雅间的丫鬟来接手,引肖言琅去雅间。
肖言琅初到胡城那会,每回来都是要二楼临街的雅间,这丫鬟记得,一路引着肖言琅去先前的雅间,一边陪着说话打趣,“公子可真是许久不来,不仅让姐姐妹妹们惦记得紧。往常这雅间从来都不空着,今儿难得还空,就像知道公子要来似的呢。”
丫鬟名叫梅,乐瑶坊的人都叫她梅丫头,她之所以记得肖言琅,不仅是因“如玉贵质”,更多是,肖言琅当初来时,逢来便会给梅丫头一些碎银,闲聊几句。
那时,的确是闲聊。
肖言琅看了一眼方裴,方裴会意,在梅丫头引二人进入雅间后,便递了半锭银子,“公子有些事情想问问姑娘,不知方便与否?”
梅丫头熟练地用帕子盖了银子接过来,塞进胸襟里,“岂有不方便的,公子请问。”
梅丫头跪地给肖言琅沏茶,肖言琅问道,“乐瑶坊开了十年之久,近些年可有什么进来些特别的人?”
这句特别的人看似问得含糊,但看梅丫头的老道,肖言琅笃信她听得明白。
只见梅丫头机灵地转了转眼珠子,“公子可是问娇娘?”
肖言琅并不知道娇娘是谁,于是反问,“何以觉得她便是特别之人?”
梅丫头将茶盏推至肖言琅跟前,肖言琅又看一眼方裴,方裴又递了半锭银子至梅丫头推茶盏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