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琅很清楚,对于姝妃而言,现今宫中能与之角逐的只剩下宁王的母亲豫妃。
襄王之母佘贵妃刚逢难,就有封妃的消息传出——肖言琅早有猜想,定是赤怜等人的手笔。
毕竟当初胡城,以一人性命换赤怜出手相助的诺言早已超过一月期限。对于他的言而无信,赤怜却没有任何举措,自然是有后手。
正是此时。
宁王不会任由姝妃获封,即使由得姝妃晋封四妃,那必然是豫妃晋四妃之首德妃为前提。如今风声如此之甚,肖言琅相信宁王不会坐待事态发展。
自诩聪明又好胜的人,总会不经意地失掉耐心。
宁王告知肖言琅关于襄王深夜出府密会一事时,肖言琅便是一副疲累模样,说,“我险些连命都丢了。”
似鬼门关一遭,已让他不愿再卷入事非。
宁王尽力游说,“如今情形,皇弟还以为可以像从前般远离纷争?扶光阁前行刺,说是奔着父王去的,但皇弟定也看得出来,更是奔着你去的。否则何不越过你直入内阁?偏要于台阶上与你纠缠,反而失了行刺父王的良机?”
但无论宁王如何说服,肖言琅始终推赖,始终一副懒散样子——也因他身受重伤尚未痊愈,看起来还真是一副无意争斗的颓然。
宁王虽有疑心,但亲眼见肖言琅孱弱模样,又以锦琴之口从行远处问来肖言琅近日状态——
行远自是如实回复锦琴,“不仅是这次险些丧命,加之冥卫失忆,对于永乐王是身心双重打击。我瞧着他日日在院中枯坐,甚是憔悴。”
肖言琅也没有将青冥所告知的“元风在宁王府出现”一事告诉行远。他亦料定,宁王即使猜到元风身份不简单,能在元风出逃后,将其擒回宁王府,必是有人向宁王透露元风之所以在他身边,并非小倌男宠这般。
肖言琅知道行远有些聪明——那些自诩聪明又好胜的人容易不小心失去耐心而自以为是,只有一些聪明的人也容易自以为是。
行远与锦琴说,“元风不知所踪,永乐王每日只询问我可有元风的消息,他这样子,哪里还有旁的心思。”
锦琴如实回禀。
宁王笑道,“死而复生的王璟澈的确是肖言琅重归朝堂的最重要的缘由。当初出使燕郊虽然是他顺势而为的不得已,但如今回想,或许这些年他早就得到王璟澈在世的消息。是顺势而为,却非不得已而为之。”
锦琴回道,“但元风似乎是从枭卫村出来的。”
宁王一惊,“果真?”
“昨夜侍奉,在行远迷情之时问得此言。”
宁王沉吟片刻,“既然肖言琅颓废不中用,就由本王来推助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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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威入夜奉诏赶往扶光阁面圣,临行前同景舍说流年不利,这深夜密诏定无好事。景舍还安慰他未必如此,也说他为何如此消极。原本听景舍所言,卫威也侥幸,觉得或许真是自己忧虑过多,结果一入扶光阁瞧见皇上脸色,就知大事不妙。
枭卫村有人出逃。
单说起来不算大事,卫威处置处置枭卫村几名管事即可。但前前后后一系列事情都与苍龙魁有关系,如今多一根稻草,都叫卫威心惊胆颤。
卫威的思虑没错,如今的皇上早不是全然信任苍龙魁。而疑心的种子一旦埋下——此前皇上指派曜与青冥内查苍龙魁一事,并未知会卫威。此后派青冥入永乐王府护卫肖言琅,更是因疑心到了苍龙魁,即使扶光阁行刺暂没有确凿证据指向苍龙魁。
当然,这些事,绝不可能是苍龙魁一方所为。苍龙魁是依附皇权的存在,亦是皇权最锋利的刀。这一点,皇上比任何人都清楚。
卫威伏地请罪,大汗淋漓。
但皇上并没有再多问罪于卫威,而是给了他三天时间,查出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
卫威当然能领会皇上没有明说的意思。
这幕后之人所指,无非是有望入主东宫的那几位皇子。端王已死,扶光阁前行刺却也难保与其全无关系。毕竟也曾有一争之力。
襄王。
曾经,端王与襄王亲近,襄王如今是虎落平阳,但此事回溯,襄王一样难脱嫌疑。
另有宁王,以及永乐王——卫威不是没有疑心扶光阁前,肖言琅也可能苦肉计贼喊捉贼。他始终觉得,当初肖言琅能对王尉风下杀手,这位永乐王之心狠就不容忽视。